将近两天的等待并没有使杨小光感到不快,相反他更加庆幸自己在医院碰到了真正的夏子雨,在她所给杨小光播撒下的这么多光环中还有一个更加让杨小光心动的就是她那个特殊的职业。一个女军官、一个女主持人、一个女播音员,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高雅的气质。杨小光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开车往电台走去,广播电台就在环海公路的旁边,杨小光天天上班都能路过,这个夏子雨实在太让自己满意了,虽然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夏子雨还能拉一手漂亮的小提琴,她还有一副倔强的个性……在未来的很多日子里杨小光都在回味着那天他去电台接子雨的情景,对于他来说那真是美好的一个晚上,可对于子雨来说就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与子雨相聚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但杨小光依然很快乐。
对于杨小光突然到电台门口来等自己子雨也感到有些意外,
“好在没有被林因撞见。”
她在心里嘀咕着,不知为什么子雨有些怕林因。因为李科长跟子雨说的是七点半,因此她和杨小光的第一次约会就只能在七点钟以前结束了,但子雨也很开心,因为自己原本也是不想拒绝杨小光的。可是接下来的约会让子雨觉得有些难堪,她没想到科长居然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这么特殊的任务。
宣传科的车准时的等在了2号门门口,着装整齐的李科长让子雨以为他们要去某个连队参加文艺活动,可李科长告诉她只是去看望一个首长,很快就能回来。
李科长显然很重视这次探望,他让司机先去了趟半岛商城,自己跑下去买了两盒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礼品,在李科长的指挥下,车子没有停在子雨所想象的医院门前而是停在了一栋2层小楼的门口。
下车前李科长还特意整了整帽子,这更让子雨感到有些诧异,但她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和杨小光那场意外的约会之中,好在自己也回宿舍换了军装,这个周末对于子雨来说可谓是太富有戏剧性了。
子雨和李科长下车的时候丁凯正从拐弯处走了过来,其实他在家门口已经徘徊了很久,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告诉给家人,特别是她的妈妈,总用一个职业医生的眼光去看待身边的任何事。他害怕万一母亲过早的干预了自己的事会影响到自己和女朋友的发展。
丁凯最讨厌的是经常在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被人省略掉名字,大家似乎更重视的是他是丁司令的儿子而不是他本身。最近他总以复习考试的名义不回家,已经2个星期了,自从妈妈说托人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情之后他就更不想回家了,他希望事情能拖到他考完试以后再说,没想到今天中午爸爸居然亲自给自己打了电话,说自己明天上午要出发,命令他必须在今天晚上把拖了这么长时间的任务完成。他已经在家门口转了快一个小时了,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看来,他必须得厚着脸皮回家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要介绍给他的女朋友居然会是子雨,就象子雨也想不到,李科长那个思来想去要打出去的电话会和自己有关,而且电话刚好是丁凯的母亲接的,在那天她离开办公室的同时,李科长已经投其所好的在跟丁凯母亲的“聊天”中约定了这次见面,只是因为丁凯的推脱才使这次会面迟了两个星期而已,在这两个星期里李科长以这样一个由头盘算着如何见这位他有些敬畏的将军,怎么才能用最好的方式实现自己又一个人生目标……
丁凯几乎是跟子雨和李科长同时到的家门口,在门铃响起的同时子雨和丁凯互相惊喜的叫着对方的名字,连开门的丁母都看出他们俩早就互相认识了。
丁凯的父亲象是也刚刚回家,冬装的上衣还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丁凯没有告诉过父亲自己去电台做主持的事,因为行武的父亲会认为他不好好教学,不务正业。
李科长见到丁司令的时候有些激动,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弄得子雨也不得不跟着行礼,
“在家里就用不着这么多礼节了,老丁也没穿军装吗!”
丁凯的妈妈帮着打圆场。
丁凯乘机对子雨说,
“到楼上我的房间坐会儿吧!”
“怎么来串门还带这么多东西。”
丁凯看了看母亲手中的东西有些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李科长。
“小李呀,这边坐,孩子们让他们上楼去聊吧!东西待会儿还得带回去,就算是我又送给你的,礼上往来吗!”
“原来你爸爸是个大司令呀!怪不得我们科长这么重视,还带着我跑来给你家送礼。”
子雨开玩笑地说,她发现丁凯的房间比他的宿舍大了一倍,窗外就是半岛公园。
“这么好的居住环境,你们学院不允许单身干部天天回家呀!”
丁凯在一边闷闷地坐着,对子雨的话象是没听见似的。
“你怎么了?没听见我说话呀!”
“听见了,你们科长不愧是宣传科长,连送礼都精神物质两手抓。”
丁凯说话的语气有些愤愤的。
“你怎么了,今天好象有些不大对劲。”
“是不大对劲,你们科长来我家送礼跟你有什么关系。”
子雨以为自己不应该跟丁凯开这样的玩笑,毕竟他爸爸是位领导,她这么想着跟丁凯解释说,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什么送礼不送礼的,我们科长只是说带我来看一位首长,一会儿就回去。”
“看一位首长?他就跟你说看一位首长?”
“是啊!怎么拉,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看着丁凯的表情子雨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行吧,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
“什么叫我不知道就算了?”
丁凯越这么说子雨越着急。
“来,是小夏吧!喝点儿茶。”丁凯的妈妈走进来。
“妈,我来吧!你去招呼客人吧!”
丁凯的妈妈刚坐下丁凯就下逐客令,
“小夏不是客人呀!这孩子,真是的。”
子雨从说话间能听得出丁凯的家教很严,他母亲的话在温和中透着一股威严。
丁凯在一边默不作声地随手翻着桌上的书,跟丁凯妈妈谈话的时候子雨也有些紧张,好在只坐了一会儿,丁司令就在楼下叫她倒茶。
她刚走出去丁凯就按奈不住地站起来。
“这都是什么成人玩的游戏呀!”
子雨奇怪地望着他,
说,到底怎么回事!”
……
下楼的时候他俩听到丁司令在跟李科长说:
“团级干部的调动不算小事,又是跨军兵种,你还是先安心工作……”
看到子雨和丁凯走下来,李科长不自然的咳簌了两声。丁凯也觉得有些尴尬,
“要不我先送夏干事回去吧,反正我也要回单位,明天一早还有课。”
“好,好,我已经让司机回去了,你送她回去正好一会儿我也可以直接回家了。”
李科长随声附和着。
丁司令看了丁凯一眼,自嘲地说:
“养儿子还是不如女儿呀!我那个女儿要是在家一天到晚缠着我,我这个儿子到好,一天到晚在家待不住。”
听到丁凯叫自己夏干事子雨有些不习惯,虽然丁凯妈妈热情地把他们送出了门,子雨还是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一路上她和丁凯谁都没有先说话,公共汽车开起来的声音特别大,他们俩都沉浸在各自的思考中。
又回到了2号门,丁凯叹了口气说:
“子雨,你千万别误会,我……”
“我知道,你还是早一点把你的情况告诉给他们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丁伯母她也是关心你。”
子雨知道丁凯的意思,但她还是觉得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这个李科长,他怎么能拿自己当精神礼物一样去公关呢?可无论怎样她对李科长却恨不起来,想起他家属在菜市场卖馒头的情景,子雨就无法让自己去恨他。
丁凯已经走出了很远,子雨气喘吁吁地追上去说,
“丁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爸爸能帮帮李科长,他……他肯定是太需要你爸爸的帮助了才会这样的。”
“子雨,你……哎,帮不帮他是我爸的事,我管不着。”
“那好吧!反正你只要别去帮倒忙就行,而且,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还是尽量能多帮帮他。”
说完,子雨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丁凯一人诧异地站在瑟瑟的晚风中回味着这个难以言说的晚上。
阿明感觉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在自己,他挣扎在疼痛与迷茫之中,有两个小人儿一直都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它们两个好象在吵架,一个从窗台上跳到了自己身上,另一个在地上不停的蹦蹦跳跳。阿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两个象灵魂一样的东西一直都在缠着他。有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也总是在面前晃来晃去的,他想睁大眼睛却没有力气,他能感到那张脸经常拿一个冰凉的毛巾在为自己擦试着全身,偶尔当那条毛巾掀起他整个眼帘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同一块天花板和好象永远都在亮着的一盏灯。
他腿上的巨痛经常让他从刚刚恢复的知觉中迷失过去,直到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前的这张脸才开始变得清晰,是……是子雨,不是子雨……是小张?
阿明整理不出出事前的思绪。他希望自己能多躺一会儿,他累了!需要时间来好好回忆那些凌乱的往事。3天了,在潜意识里阿明不敢睁开眼,他怕面对小张,怕面对警察和所有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小张每天都在他身边忙碌着,已经清醒了的阿明由于身上到处都插着管子依然不能动。每次检查他能听见医生跟小张说:‘现在情况一切正常,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了。’小张表现的冷静而沉默,她忠实的守在自己的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寂静的医院一天就象一个世纪那么长,当一个护士来给他抽血的时候阿明再也忍无可忍的发作了:
“滚!给我滚!”
他扯掉了手上的吊针,由于力气太大连架子都被他打翻了,因为有一条腿还被固定着,他无法下床,但他几乎扔掉了自己手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沉重的回忆让他越来越受伤。那个护士吓得大叫着跑了出去,小张从门外闻讯赶来: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我给你擦拭的时候能感觉出来。医生说你随时都能醒过来,只要你愿意。”
“你走,我用不着你管!把王强给我叫来。”
王强是他的副总,这几天小张已经对阿明的情况很了解了
小张没有回答他,自己捡起被阿明扔在地上的小手包,
“我走了,你多保重!”
阿明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他发现自己身旁还放着一个小张没有织完的毛线活,
“你的毛衣,别忘了。”他说话的时候自觉理亏,语气上已经柔和了很多。
“那不是毛衣,是给你织的毛线筒,你的小腿可以拿它裹一裹。你不要就扔了吧!”
小张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自从阿明出事,她连回机关拿趟东西都不舍得地陪着他,因为超假她还可能被处分,幸亏子雨帮她撒了慌。年底报名去文化队的机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即使自己知道去了也肯定考不上,但那也毕竟是最后一次机会呀!
阿明拿起面前的毛线活,那果然是一条已经织了一半的毛线活,在他的记忆里连自己的母亲好象也没有亲手为自己织过毛线活“谢谢你!……”他一时语塞。
小张夺门而出,迎面正碰上被护士叫来的主治医生,
“哎呀!你发什么神经呀!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万幸了,这个人都是冲着那个对自己好的人有本事,要不是你有这麽个未婚妻你那条腿早就没了。好,能摔东西了是不是,这说明你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嘛!”
阿明被医生说得哭笑不得,冲着刚才那个护士大喊:
“快,把她给我找回来!快!”
阿明挥动着双手从病床上跌了下来,他一时还适应不了一条失去了知觉的腿。
小张坐在窗前静静地织着毛线活,经过刚才的折腾阿明被注射了镇静剂,正昏昏地睡在床上,医生认为阿明不再需要打吊针了,经过小张的一翻收拾,病房里显得清爽了很多。
6点多的时候,阿明醒了过来,他的情绪比刚才稳定了很多,小张没有开灯,因为光线的原因阿明看不清小张的表情。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明挣扎着坐起来,他看到桌上有给他准备好的饭。由于医生给他注射了营养针加上他急切的心情,他并不觉得很饿。其实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和小张无微不至的照顾,除了腿伤之外阿明的身体状态已经基本恢复了。
“你给子雨打的电话断了之后我们一直都在给你往回拨,但一直到12点多,你的手机一直都不在服务区。后来我跟子雨说我去办公室加班,办公室有直播,其实我还是用我的手机打通了你的电话,但电话通了就1点多钟了,没人接。我锲而不舍地打,直到有一个医院的人接了电话,你是被海边的巡逻队送到医院的。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说你撞翻了你们公司在环海公路上刚立起来的一个灯箱,玻璃片伤到了你右腿的神经,因为你喝了太多的酒,心脏和肝脏都受到了影响,为了全力保住你的命,他们要把你的腿锯掉。我哭着求他们,我想即使是你的父母在场也不会允许他们不做任何尝试就锯掉你的腿。
后来今天你看到的那个主治医生来了,他答应给你做手术,但必须要有家人签字,我说是你女朋友,他们说不行。我到处求医院的领导,我说是你的未婚妻,说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后来王强来了,他给你爸爸打了电话,医院才允许我在手术通知书上签了字。如果手术不成功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有很多玻璃屑扎在肉里,手术风险很大……别再想那么多了,通过你这件事我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全好了?”
“算是吧!但医生说你走路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瘸,随着科学的发展,经过一段时间的物理治疗应该能恢复。”
“我走路的时候会有点瘸?也就是说我要变成瘸子了……我要变成瘸子了?”
阿明一边说一边不能自已地哭了起来。小张走过去用一支手紧紧地抱着阿明的头:
“以后别再喝酒了,这个教训够大了。能够这样应该算是幸运的了。”
阿明撕扯着小张手里的毛线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象小张这样对他,自己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争执和猜疑之中。也许男人的眼泪流下来特别让人辛酸,小张紧紧紧紧地抱着他,他俩就在医院这样一个无菌环境中纠缠着,他们都想抓住这个夜里的每一个瞬间。天已经完全黑了,整夜他们都没有开灯,可能他们都在害怕天亮吧!
是啊!黑暗中人们可以暂时卸掉很多包袱,而天亮的时候大家依然要去面对那些昨天无法解决的问题。
阿明出院了,好在撞的是自己公司的广告牌,虽然这曾经一度成为新闻媒体抄做的焦点,但同时由于没有涉及到起诉和赔偿对阿明也算是一件幸事。关于他的酒后驾车因为伤到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所以应该也算是被从轻发落了。因为伤得是右腿,阿明短期内甚至更长时间都不能再开车了,那些吊销驾照之类的处罚对他也已无足轻重了。
总之,媒体没有再继续关注这件事,大概他们公司也出面做了不少的工作,关于赵家的新闻只不过又是让半岛人茶余饭后品茗的一道小肴而已。人们依然都在按照自己原来的方式继续生活着,大家的烦事都很多,没有谁会永远记住它。但对于阿明来说,这次意外却改变了他人生太多太多的选择。
阿明是出院后的第二个星期给子雨打的电话,他约子雨在海景花园顶层的旋转咖啡厅见面,那是一个可以俯撖半岛全景的地方因为票价昂贵本来客人就不多,阿明约的是下午2点半,子雨进去的时候阿明是唯一一个客人,他坐在离吧台最远的一个位置上,旋转的玻璃窗下是一个渺小而多情的半岛,冬天的海显得寂静荒凉,整个半岛好象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其实子雨早就想给阿明打电话了,无论如何她都想跟阿明说声抱歉,阿明在最需要朋友的时候给自己打了电话但她居然没有把它当回事。
阿明对子雨的歉意有些不以为然,他说,
“我那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只是因为心里太苦闷,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撞车的事。其实开始我陪客户吃饭的时候也没喝太多酒,后来电话断了,我又到了一个地下酒吧,在撞车的时候其实我也是清醒的。那些烈酒能伤到我的胃和肝但伤不到我的脑子……”
阿明的话让子雨大吃一惊。阿明毫不掩饰地说,
“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喜欢你,虽然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配不上你。你可能也瞧不起我这样的人,至少是看不惯吧!”
他苦笑了一下:
“我打了那个人妖主持,因为陪了他钱只被关了1天,放出来以后我给我爸爸打电话,他一句关心我的话都没有,还告诉我说,我那个三妈旅游回来以后要辞去剧院的工作到公司来当副总。我妈说,女人重前夫,男人重后妇,这话一点也不错。这些年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守这点家业不容易,这女人胃口可真大!我以为,老爷子最多给她开个文化公司出出唱片什么的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说要她到公司来开发欧洲市场,一个唱歌剧的不就会几句洋话嘛?真说的利不利索都不知道呢?
其实,经营我们这样的私营企业也是很不容易的,虽然我们这些所谓大款在人前都是大手大脚的,可我们私底下要承受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我对赵家忠心耿耿,天天也是累死累活的泡在生意场上。这个女演员要是来当了副总,我算什么?
现在这些漂亮女孩张口闭口搞什么爱!踢!(IT),搞什么投资,这老爷子都没边了,养她娶她还得给她一个女强人的光荣称号。
这几年我几乎天天泡在酒缸里,‘量’早就练出来了。我他妈的撞的就是明亮这块牌子!”
阿明激动起来还是本性难改。子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他复杂的家事似乎也能折射出一些现代有钱人的悲哀。
“我要和小张结婚了!”
这是阿明带给子雨的又一个惊人的消息。虽然经过这件事大家都知道阿明肯定会和小张有所发展,但这么快就结婚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小张她为了照顾你没有报名去文化队,她确实对你很好。”阿明听说楞了一下,
“我这条狗命算是她救的了,她不同意马上结婚,她说她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我跟她说我会带她离开半岛但她要求从你们那复员到我们集团工作,现在的女人真的都对工作更感兴趣啊!”
“小张拒绝结婚?离开半岛?”他带给子雨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子雨看了他半天,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
“我……我会想念你们的。”
“会想我吗?”阿明激动地拉住子雨的手。
“子雨,我真的……喜……喜欢你!”
阿明忍不住去亲吻子雨的手指,子雨无法将手抽回来,因为她感觉到了阿明的眼泪,那是一种属于一个象阿明这样的男人的无可奈何。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到底什么时候才应该是他们流泪的时候呢?
半岛是个很怪的地方,虽然位于北方但它却经常在冬天的时候下雨,比起夏天的时候半岛的冬天可谓冷清而凄凉。天空中飘起了小雨,在你心情好的时候这也许也是一副美景,但是现在一切都是徒劳的了。
“你和杨小光发展的怎么样了?”
恢复了常态的阿明转换了话题。
“杨小光?”子雨有些不相信阿明竟然是如此消息灵通人士,她跟杨小光只不过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经常在一起的,住院的阿明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杨小光的女朋友比我们家在半岛的广告牌还多,那个陈副总一天到晚帮他拉皮条,专找那些漂亮的有些特色的女孩子,什么女演员了,艺术学院的女学生了。圈里人都说陈副总在帮他们杨家选妃,我一出院就听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女军人,还是广播电台的客座主持不是你还有谁?”
子雨,你别生气,我这人……这事话糙理不糙,你现在属于杨小光要找的特殊分子。可你不同,你不在乎跟林因他们一起挤公车,你也不是多想要漂亮衣服,你还热爱你的本职工作,你不一定要找象杨小光这样的人。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不怎么样,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俗气的人,但我既然喜欢你我就要告诉你,如果你不想要杨小光的家事就不要找他。钱这个东西越弄越不够的,而且当它变成人与人斗争的由头就更没有价值了。”
“我当然不是……”
阿明对子雨做了个停的姿势,别说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千万别让他占你什么便宜,他这种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子雨被他的诚恳弄得无话可说,
“阿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阿明看了看表,
“我到点了,今天的话出了门就当我没说过,待会儿我就是要去跟杨小光签合同,好自为之。”
阿明紧紧的握了握子雨的手,还有些吃力的站起来:
“走,我让司机送你”
“对了,最后求你件事,我结婚那天把那套衣服穿上给我看看。其实你那天试假发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
说到那个假发子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的羞怯的表情让阿明不由地心动得又拉了她的手,“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你都可以打电话找我知道吗?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太好了……没办法!”
说完,他冲着门口喊:
“王强,王强……走了啊!”
他的声音大得有些夸张,在寂静的咖啡厅里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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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说的三妈李丽是只比小张和夏子雨大了4岁的歌剧演员,决定嫁给赵文广她也是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子。她曾经很投入地去唱过,但她终于发现她再认真地唱也不如她嫁给赵文广那么快就能一夜成名,能够打动近60、阅女人无数的赵文广,她的魅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赵文广倒不是因为她才跟阿明的母亲离婚的,认识李丽是在为半岛市赞助的一个晚会上,离婚几年的赵文广突然找到了想要恋爱的感觉,之后便很快不能自拔地每天去李丽学意大利语的外国语学校接她。李丽还真是个有追求和理想的漂亮女孩而且她的超乎年龄的成熟和自信很让赵文广消魂,他的胃口一直被吊得很高,高到不得不不顾一切地跟她结婚。
其实对于那场婚礼他着实是花了很多的心思去做儿女们的工作尤其是阿明,他唯一的儿子,他在心底里还是很介意他们的看法的。而这个李丽,她最大的与众不同就是她从来不会事先让你知道她的真正想法,赵文广为了求婚在带李丽去欧洲的一路上都制造着浪漫和惊喜,直到到奥地利的时候他出奇不意地花了大价钱为李丽购得一个swarovski水晶灯才算是真正赢得了芳心。李丽的聪明之处也恰恰就在这里,她想做的事永远都让赵文广先替她想到,那个价值近20万的水晶灯是他们之间的信物也成了李丽要进入明亮开拓欧洲市场的星星之火……
令人不可思议地是阿明与小张的婚礼在请柬发出后的现场突然演绎成了订婚宴,消息当然是林因最先被通知的,主持人是林因和李丽,小张已经准备去明亮集团报道了,职务是李丽的副总经理助理,极其戏剧性的变化!
和几个月前赵大老板的婚礼比起来,阿明的婚礼确实显得有些仓促,但小张还是洋溢着一脸的幸福,穿了一身过于华丽的礼服,她的伴娘是原来在通信连时已经复员的战友。婚礼依然是在海景花园的大宴会厅举行的,只是客人比上次少了很多,阿明显得有些疲惫,也许是经历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虽然一身新郎的装束却看上去一脸的疲倦和无奈。
子雨穿着阿明曾经送给她的那套衣服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却依然光彩照人,林因似乎是特意从她身边走过似的,酸溜溜地扔下一句话:
“不一样了啊?要不然现在女孩儿怎么都要找有钱人。”
子雨只是默默地看着林因,她不想解释什幺,特别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自己又不当主持人,这一身崭新的装扮确实是有些喧宾夺主。林因似乎也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丢下这幺一句不阴不阳的话就走了,子雨觉得自己和林因的关系越来越有些微妙了,丁凯全力复习考试早就退出了节目,最近的几次节目都是由子雨和林因两个人主持的,可他俩除了工作基本上就没有谈过别的,包括丁凯,从那次自己被李科长当成精神礼物安排了那场尴尬的见面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林因也决口不提他,好象知道了那次的事一样,加上<<我是一个兵>>节目都是在星期天播出,节目一结束,杨小光的车会提前等在电台门口,有一次本来和林因说好要节目结束后一起讨论下一次的串词,可见了杨小光的车林因马上就说自己忘记约了一个听众见面,那次子雨忍不住又和杨小光吵了起来:
子雨:“我不是告诉你没跟我约好就不要来接我吗?”
小光:“我怎幺跟你约,手机给了你多少次你都不要,只有这个时间是固定的,你要是有事我可以等你呀!”
子雨:“又是手机,我为什么非得要那个破手机?”
小光:“因为我要随时能找到你。”
子雨:“凭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员工……”
小光:我不知道怎么跟一个没有手机的女孩交往
子雨:那就不要交往好了……
小光:你……
就这样,为了那个手机他俩已经不是第一次吵架了,虽然最终子雨都能被小光哄好,可她依然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她总觉得杨小光太自我太狂傲,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在别人面前对自己细致周到,可真正跟他相处起来却让她有种失去自我的感觉,子雨的个性也很强,她决不允许自己时时处处被别人左右。
每当她和小光分别,小光要求吻她的时候她都牢记阿明的话,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但毕竟子雨并不希望阿明的话能真的灵验,她觉得还是越慎重越好。
宴会厅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她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到杨小光已经坐在了自己身旁,
“你今天比新娘还漂亮!你可真是一名惊人啊!怪不得不让我去接你,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这么合适的一套衣服。”
子雨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杨小光,他把高档说成了合适,他永远能用一种体面的方式去叙述一件事。
“你不是早就有心为我置办行头了吗?”
说完子雨又觉得自己说话太苛刻了,她发现杨小光穿了一件和上次赵大老板婚礼上一样的西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说起来自己还算是小张和阿明的介绍人呢?以前和小张住一个宿舍,晚上和小张聊天,小张还说自己将来结婚要请子雨当伴娘,因为自己比子雨还大几个月,她说自己将来的孩子要认子雨当干妈。可是现在的小张是绝对不可能请自己当伴娘了,她又不自觉地回想起和小张同宿舍的最后一个晚上:
“领导,我以后不用叫你领导了,以后我可以自己领导自己了……我知道阿明他喜欢的是你那样的女孩子,可是我要跟他结婚了,我是他的老婆了,不管他以后怎么样,他都是我的,就是他跟我离婚我也是他的前妻……”
那天晚上小张睡得并不安稳,子雨能听到她不停地翻身,不停地叹气,难道这就是小张未来人生的开始吗?一个男人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应该说是自己不够爱的女人(大部分男人都会对爱自己的女性产生一种不够爱的感情或许也是爱情)结婚就是这样子吗?子雨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想,自己与周围人的关系突然间都从有点不正常变得滑稽,滑稽得让她的心越来越凉。
在林因和李丽的主持声中大家都惊讶地得知婚礼被改成了订婚礼!但掌声还是时断时续,还不停有人叫好,估计都是李丽提前安排的托,这话是后来林因告诉子雨的。子雨主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想她是需要喝点酒了。
杨小光并没有注意到子雨复杂的情绪,她今天突然装扮一新,跟平时的感觉有些不同,他的目光一直不舍得离开她左右。
新郎新娘来敬酒的时候子雨喝的特别痛快,几杯酒下去,有些微醉的子雨就不知不觉地靠在杨小光的怀里了,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丁凯就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和杨小光。
“我们结婚的时候去新西兰怎么样,乘一艘象泰坦尼克一样的游船,要不就坐我们自己家的飞机,我们策划开一家酒店,准备买一架真的飞机放在酒店门口的广场上做装饰。”
杨小光觉得阿明的婚宴还不够气派,他向子雨阐述着对他俩未来婚礼的打算。
“结婚?我们才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就天天吵架,结婚还远着呢!”
子雨是打心眼儿里这么说的。她对用什么形式没有过多的要求,杨小光的宏伟计划根本就没有打动她,这在无形中应验了阿明的话。
子雨对小光的感情一直都是矛盾的:她喜欢他彬彬有礼的样子,但不喜欢他过分的自以为是;她欣赏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做起事来井井有条,但不能接受他什么都希望自己听他安排,特别是他经常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想做的事子雨都没有理由拒绝。
林因走过来敬酒:
“杨总,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呀!您好象对<<城市列车>>很感兴趣嘛!要不要支持一下我和子雨这个穷节目。”
林因还特意看了看子雨的表情,
“这会儿杨总可找对人了,我看你也快变成军属了,拥拥军是应该的嘛!”
林音的话里带有明显的挑衅,杨小光听他说起<<城市列车>>的事马上就明白了一切,他对电台关注的并不多,知道那天接电话的人又是林因,对他更加恨之入骨,这个林因就象是自己的克星,老是给自己钉子碰,而且自己就象个傻瓜一样,这个林因天天在子雨身边晃来晃去,他居然没有想到那个电话原来就是他接的?自己真是一个标准的弱智。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还是客气的说:
“这个……我听子雨的,看她怎么说吧!”
其实林因原本不能确定那个电话就是杨小光打的,但杨小光避重就轻,把话题转到了子雨身上,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没什幺好说的,喝酒!”
子雨不知道他俩的话中有话,她觉得自己好象又被林因当了一回精神礼物,心里更加难受。
好在杨小光把啤酒给她倒在了葡萄酒的杯子里,但连干了这么多杯,对于子雨这样从不喝酒的人来说也已经超量了。
林因又到下一个桌敬酒去了,子雨再也呆不住了,
“走吧!我实在不想再呆在这儿了。”
杨小光被林因揭穿了他打电话的事觉得很懊恼,在他的人生履历里似乎还从来没有过一件让他这么大为沮丧的事情。他正在暗地为这事窝火,子雨说要走,他二话没说就站了起来。
一路上他俩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彼此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天气冷得让人感觉今年冬天好象来的特别早,到了机关大门口,子雨本来就喝了酒,被车上的暖风一吹更是满脸通红。杨小光提出要把她送上楼,这次子雨没有拒绝,她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小光还是第一次到子雨的宿舍,子雨也是第一次带人到宿舍里来,中午的时间走廊里很静,他们谁都不想弄出太大的声音。开开门,子雨本想转身跟小光说再见的,谁知杨小光从后面把她推进了门,关门的时候顺势把她抱到了小张的床上。
“你干什么?”
“要你!”
杨小光紧紧拥着子雨,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他细致地吻着她,想让她感受到他特有的表达方式。
子雨想拒绝他,但双手却下意识地揽住了他的脖子。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慢慢地滑了下来,她真瞧不起自己,自己就快从精神礼物变成物质礼物了。她不想再想任何事了,随他去吧!在这样的时刻她又能做什么呢?
电话在他俩的耳旁不和适宜的响了起来,杨小光腾出一支手挂断了它,
“别接,子雨……不接了……”
他在子雨的耳旁呢喃着。可铃声却又响了起来,子雨突然推开小光拿起了听筒:
“子雨,刚回来吧!”
“是丁凯?”
一时之间夏子雨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你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喝了不少酒,我猜你现在应该到房间了。”
“嗷!你……婚礼……。你也去参加了。”
子雨结结巴巴地说。
“子雨,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
子雨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杨小光,他正在整理着西装和领带。
“好!谈谈……”
她无法使自己镇静。
“子雨,你边上有人吗?”
“没有没有,我喝的有点多,昏昏沉沉的。”
“那你先休息会,晚上我去找你,我必须得跟你谈谈。”
丁凯说的很坚决。
“好吧!你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子雨糊里糊涂地挂了电话,整理妥当的杨小光象个绅士一样站在子雨面前。
“怎么,谁找你?”
子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走吧!我想睡会儿。”
“去我那儿吧!”
他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温存之中,他抚弄着子雨的头发想把她拉进怀里,可子雨只是僵直地坐着,
“去……你那儿?”
所有的事都给子雨一种说不出的难堪,她现在没有心思跟杨小光吵架,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子雨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服,她不敢抬头看杨小光,那种尴尬让她一时间找不出自己该说点什么,
“今天……今天我喝多了……”
杨小光有些生气地盯着子雨,自己唯一一次没有被拒绝还是因为她喝多了。她的意思是说我乘人之危吧!他心里这么想,可这些日子总是跟子雨闹得不痛快,杨小光也学会让步了,
“那好吧!就算你喝醉了,你先睡吧,待会儿我来接你去吃饭。”
“什么叫就算?”
子雨心里也有些生气,但现在她只想快点能一个人呆着,看都没看他一眼。杨小光悻悻地打开门,突然又回头说,
“嗷,有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别再去那个鬼广播电台了,我讨厌那个林因,看他长得跟个武大郎似的……我不准你老是跟他在一块儿。”
“凭什么?”
子雨并不懂得吵架,她生气的时候只会问这么一句。虽然林因今天表现的让子雨很难堪,但是子雨觉得这跟她去不去广播电台是两码事,
“去电台是我的工作,你这个人也太小心眼儿了。”
“我小心眼儿,要不是他,说不定咱俩早就在一起了。”
“那又怎么样?在一起还不是吵架?再说,不就是阿明爸爸结婚的时候他没让你送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被人家贬的跟孙子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小光没法跟子雨说清楚,他不想让子雨知道自己曾经往电台打电话的事。
“说来说去还不都为了你,反正叫你不去你就不要去了。”
“这是我的工作,去不去我也不能决定。”
“你可以要求不去嘛!”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整天就知道问凭什么!”
杨小光越想越气,砰的一声摔门而去。空旷的走廊传来他远去时匆匆的脚步声。
子雨躺在小张的床上,从住进这个屋子她还从没从这个角度审视过周围。整个房间看起来跟平时有了很多不同,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整个房间象是大了一些,而且小张的床下铺了一层海绵,躺在上面软软的,子雨觉得又新鲜又舒服。
她天天跟小张住在一起但从来都没在她床上躺过,她知道小张比自己懂得生活。很多时装的品牌和现在流行的歌手和电影她都是从小张那里才听说的,在军校的时候妈妈曾经给自己做过一床厚厚的褥子,可因为学校要求统一,所以又给寄回家了。现在到了机关,没人再要求了,但自己已经被军校里所有的统一弄习惯了。统一这种东西也经常使人逐渐失去自己的个性和习惯,毕竟习惯就是由习惯而产生的。
原来小张天天都能睡在这么舒服的床上,子雨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就在这里再躺一会儿吧!她翻了个身,发现地上有一颗黑色的扣子,一定是刚才杨小光不小心弄掉的,她能认出是杨小光穿的那件西装上的袖扣。杨小光,自己到底了解他多少,就象从不同的角度看起来这间屋子是不同的一样。每个人眼中的他是不同的,他在每个人面前展示的自己的也是不同的,想起他刚才摔门而去的情景,他还骂林因是武大郎,在子雨印象中他讲话从不这么难听的。
一切都乱套了,酒精让子雨有些迷迷糊糊了,现在的她反倒不想哭了。杨小光的优越也是一种习惯吧!他的人和他的家庭就象他的车一样醒目,他已经不能缺少周围人的关注了,自己根本就没他要求的那么优秀,更不可能象那辆车一样服从他的驾驭……
她终于睡着了,但在梦中林因和阿明的影子都在她眼前晃着,也许小张这张床本身就是多梦的吧!如果不是丁凯的电话,子雨可能会一直睡到天亮。
丁凯是7点多钟的时候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在2号门斜坡上新开的那个咖啡厅里,子雨到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她磨磨蹭蹭的换了军装,他预感丁凯一定会跟她说关于杨小光的事。她觉得她跟杨小光的这场恋爱从开始就是错误,一段受不到众人祝福的恋情本身就是失败的,毕竟大家能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一件事。
“你变了,才这么短时间没见,你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了。”
丁凯还没等子雨坐下就说。
“是吗?”
子雨很平静,她不希望再和丁凯闹什么不愉快,在来之前她已经作好准备了,尤其是今天自己穿得那套不伦不类的完全不属于自己风格的衣服。
“子雨,难道你不觉得吗?人家阿明结婚你大可不必穿的那么红艳艳的,而且你……你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杨小光投怀送抱。你怎么能变成这样,我听说那个小张和你是同宿舍的,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呀!”
“是啊,丁凯说的不错,小张是通过自己认识阿明的,吃饭的时候也是自己主动靠在杨小光怀里的。”子雨毫无表情的看着丁凯,
“还有什么?”
“你……什么意思。”丁凯被她弄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是说我变了吗?还有什么?我还有哪里变了?”
丁凯觉得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跟子雨谈下去,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今天下午林因也喝了不少酒,是我把他送回去的,他醉的连家都不认识了,到了家门口还说我走错了。”
“他说杨小光曾经装做谈广告打电话到电台猎艳被他堵回去了,那个杨小光到底是什幺人,这些大款找女孩子都有猎奇心理,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居然还做这种事。”
到目前为止,子雨还没听一个人说过杨小光的好话,林因从一开始就对杨小光有成见,杨小光对他的情绪表现的也很激烈,他跟杨小光是不是有过什么过结?子雨不想再掺和这些事了,她只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丁凯,你别说了,我也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应该怎幺做,谢谢你来忠告我。”
“子雨,你千万不要受小张的影响,其实林因他对你很好,他是觉得那个杨小光有钱,人又长得风流潇洒,比他的条件好了很多,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现在……他也很痛苦,他……我觉得你跟他挺合适的”
“丁凯!我知道你跟林因的关系,你放心,我不是小张,但我也不是你所说的精神礼物,不能谁觉得合适就送谁。”
提起上次去丁凯家的事丁凯也感觉很难堪,他低下头觉得自己太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夏子雨丢下这句话起身就走,虽然她知道丁凯来找她是一片好意。
杨小光把车停在一个僻静的疗养院门口,一个人走在无人的海滩,海边的风特别大,他风衣的衣摆被吹得在身后舞动着,象个孤独的舞者在海岸上徘徊着。已经5天了,他没有子雨的任何消息,他想主动给她打电话,却觉得自己太没出息。
又是他熟悉的那股大海的味道,小光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一个好女孩子就象是一瓶昂贵的香水,她的香味持久又让人回味无穷,她象一个柔软的钩子,不断在你的敏感处划过,让你不断地沿着这个味道去寻找。他不自觉的回忆起与夏子雨前几次奇妙的邂逅,那种感觉美好而神奇,令他想起来就禁不住有些激动。
“夏子雨,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按照杨小光的处事哲学他是不会主动跟子雨道歉的,以前虽然吵过不少次架但跟上次都不同,上次是他先摔门而去的。他怎么好意思回头?
其实那天他还没上车就后悔了,如果不是对林因窝了一肚子火,他是不会冲子雨那么凶的。在跟子雨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他学会了迁就,学会了忍让,也学会了被动的等待。
他躺在冰凉的海滩上,对面是半岛歌剧院,模仿的完全是悉尼歌剧院的建筑风格。不久的将来它身旁将是属于杨氏的一家5星级酒店。看着它楞了会儿神,杨小光掏出手机给陈副总打了个电话:
“我是小光,看看歌剧院最近有什么演出,帮我订两张票……越快越好。还有让你的小秘书帮我去买几瓶香水,要各种各样的,每种都买一个,尤其是瓶子好看点的……”
这就是杨小光,即使是道歉他也得给自己找个理由。
子雨独自坐在办公室对着一摞空白稿纸发楞,徐干事真的住院了,杨干事又去了征兵办,办公室里只剩了她一个人留守。小张嫁大款的事在机关一时传的沸沸扬扬,这几天子雨不敢离开办公室,连饭堂都特意晚去一会儿,怕有人见了她会问。
也不知是谁给这些有钱人起了个名字叫大款,明亮灯饰算是半岛家喻户晓的品牌,阿明也给半岛做了不少的好事。他怎么也叫大款呢?子雨认为这个词有些贬义,听起来有点象是那种被直译了的外来语,但又很有中国特色。
她正胡乱想着,李科长走了进来,“小夏,那篇稿子写得怎么样了,星期天一定要播出来。你可要珍惜去电台学习的机会呀!昨天组织科马科长还跟我说想把他们科里的王艳送去学学。”
“那就让她去吧!反正科里的稿子还由我来写。”
李科长本来只想卖个人情而已,没想到子雨就坡下驴,真的说要不去了。
“最近徐干事住院,科里正缺人,不如我就回来吧!”
其实子雨从来都没因为去了电台而停下科里的工作,但是因为去了电台而发生那么多事,她是真的不想去了。
李科长有些惊奇的看着子雨,但子雨态度很坚决。
“我已经想好了,明年要是能报名的话,我想参加机关组织的自学考试。”
“好吧!那我跟林因商量一下。”
“李科长的人情没卖上,碰了一鼻子灰。公务员送来了下午的报纸。
“虎口拔牙,虎口拔牙啊!”
他念叨着走了出去。
子雨发现了海子的来信,高兴的顾不上李科长的反应,在这个时候能收到海子的来信真是一件让子雨兴奋的事。
出乎子雨的意料,海子这次寄来的不是信而是一副素描和一首诗。那副素描其实就是一副画在A4打印纸上的铅笔画,但因为作者笔法娴熟苍劲有力一看便知有一定的素描功底。
他画的是一位上士老兵斜靠在大坝上,他双手托着腮静静地望着大海,对面是无尽的海和海上翻卷的浪花,他的目光深邃,对远方充满着渴望,但海上没有船,只有一朵朵云团与浪花连成一片。从画面上看,那应该是一个雨天,一只海燕在浪尖上艰难的舞动着翅膀。他的背后是一直通向海中央的堤坝,在大坝的尽头有一座高高的灯塔,那盏灯在寂静的雨夜忽明忽暗地闪动着。整副画画得栩栩如生,老兵坚定的眼神和海燕看上去象是要被折断的翅膀让整副画的寓意更加深刻动人。
在画的一角有“海子”两个字和一个婉转的命名:“海阔云底,断岸叫西风。”子雨知道海子所引用的这首诗的原文是:“江阔云底,断雁叫西风。”描写的是诗人一生中在江边听雨的三个不同阶段的生活心境。原诗中的“断雁”也可解为“断岸”,他的画面上巧妙的运用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 ,还将“江”字改为了“海”字。
这并不是一首特别普及的宋词,能这么巧妙的把画面和文字结合起来,子雨有一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人之间好象是有通感的,他们总是能不约而同的知道一些只有彼此间才能了解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通过这首诗子雨觉得海子的文学功底是很深的。除了这副画,还有一首诗歌,子雨能认出他使用的是跟上次信中一样的字体:
蓝眼睛
风,刮走了我的眼,
留下一滴泪,落在心上,
筑起一道岸,
我守侯在里面,
聆听海的呼吸
和梦的低吟;
随着心绪翻卷的浪,
弥漫着玫瑰的芳香,
我驻守在里面:
谛听潮汐的欢笑
和智者的叹息。
鸣铃响起的时候,
蓝色的精灵歌唱着,
伴随扬帆的季节
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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